“还、也、又、再”都属于重复副词,也是同义副词,单纯语义上的说明,对掌握“还、也、又、再”的用法是远远不够的。李小荣(1997)提出:“虚词的意义比较虚空、抽象,难以把握,而且用法常常涉及语义、语用、句法等各种因素,所以要想使学生正确掌握和使用虚词,我们必须为学生全面细致地揭示每一个虚词的意义及这一虚词在使用中所关涉的各种因素”。马真(2001)指出,教留学生汉语时,要告知他们副词使用的语义背景。所谓语义背景“是从语用的角度说的,语义背景就是一种语用环境。几乎每个词语,特别是虚词的使用都会涉及语义背景的问题。”本文从语用的角度对“还、也、又、再”这组副词表重复义时出现的频率以及对句类的选择和重音位置等几个方面进行了论述。 
　　“还、也、又、再”重复义的出现频率
　　《现代汉语频率词典》统计了“还、也、又、再”的出现频率,但由于它们包含多个义项,本文只对这组副词“重复义”的出现频率进行统计,以便更好地说明人们更倾向于选择哪个副词来表达重复义。为了选择更接近人们日常语言使用的习惯语料,本文以现代汉语作品中比较有代表性的作家老舍和王朔的作品作为调查对象。我们随机抽取了两位作家的作品,对每个词分别抽取1000条例句作为语料进行分析,其统计结果如下: 
　　“还”出现频率为2.23%;“也”出现频率为1.54%;“又”出现频率为3.09%;“再”出现频率为5.22%。 
　　从统计结果来看,“还、也、又、再”出现频率的差异较大①。其中,“再”的出现频率是最大的,其次是“又、还、也”。也就是说,如果用认知语言学的原型理论来解释,“再”是最典型的表重复义的副词,“也”是非典型的表重复义的副词。 
　　“还、也、又、再”对句类的选择
　　“还、也、又、再”对句类的选择有一定的差异。在陈述句、疑问句、祈使句、感叹句这四个句类中②,这一组词都能进入陈述句和感叹句,但在疑问句和祈使句的选择上,则表现出了明显的差异。 
　　(一)对疑问句的选择 
　　“还、也、又、再”都可以进入是非问、特指问和选择问句,我们以“是非问句”为代表进行说明。 
　　1.对是非问句的选择 
　　“还、也、又、再”都能进入是非问句中。这类问句只是陈述句的疑问形式,对“还、也、又、再”也没有特殊的限制。如: 
　　(1)摔死了不说,要是我摔伤了,你还要我吗?(王朔《空中小姐》) 
　　(2)你还是那么爱胡说八道,政府没再逮捕你吗?(王朔《浮出海面》) 
　　2.对正反问句的选择 
　　黄伯荣把正反问句细分为三种句式:①v不v③;②v不;③先把一句话说出,再加“是不是、行不行、好不好”。“还、也、又、再”对这三种句式的选择情况如下: 
　　(3)还吃不吃?(他还吃不?)④ 
　　*也吃不吃?(也吃不?) 
　　*又吃不吃?(又吃不?) 
　　*再吃不吃?(再吃不?) 
　　(4)*他们还开没开会?(还开会没) 
　　*他们也开没开会?(也开会没) 
　　连长又改动了没有?(又改动了没) 
　　他们再开没开会?(再开会没) 
　　(5)他们还(也、又)开会呢,是不是? 
　　他们要再开(次)会,是不是? 
　　对否定副词的选择也会导致这组副词的差异。由上述例句可以看出,在“v不v”或“v不”构成的正反问句中,只有“还”能进入;由“v没/没有v”或“v没/没有”构成的正反问句中,“又”和“再”可以进入;由“是不是、行不行、好不好”构成的正反问句中,“还、也、又、再”均可以进入。 
　　(二)对祈使句的选择 
　　在祈使句的选择上,“还、也、又、再”表现出的差异是:只有“也、再”能进入祈使句,“还、又”则不能。“也、再”进入的祈使句可以是肯定形式,也可以是否定形式。例如: 
　　(6)你也来吧! 
　　(7)忙什么的,再坐会儿。(王朔《过把瘾就死》) 
　　重音位置与“还、也、又、再”的重复义
　　关于重音位置对副词的影响问题,马希文(1985)指出:“有些副词,如‘再、才、又、都、就、也’等,它们的意义、用法跟重音的位置有关”。本文考察了“还、也、又、再”的重音位置与其表达意义之间的关系,并且阐明了重音位置产生多义现象的条件和原因。 
　　(一)重音位置与“还”的重复义 
　　本文所定义的“还”的重复义包括“重复、持续”两个内涵,而重音位置的不同会产生“还”的添加义。例如: 
　　(8)营长还想去看看廖副连长,可是不放心后山坡……(老舍《无名高地有了名》) 
　　例(8)中,如果重音位置在“还”上,“还”表示重复义;如果重音位置在“看看廖副连长”上,“还”则表示添加义。 
　　(二)重音位置与“也”的重复义 
　　在不考虑语境的前提下,因句子重音位置的不同,“也”也会产生两种意义:①表重复义;②表示委婉的语气(《八百词》)。例如: 
　　(9)音量也不能再大了。 
　　例(9)中,重读主语“音量、我、你”,“也”表示重复义,重复前面主体的动作、状态;而重读“也”所修饰的成分,“也”则表示一种委婉的语气,使语气显得不生硬。 
　　(三)重音位置与“又”的重复义 
　　“又”也是一个多义副词,《八百词》中“又”的语义可分为三个,因重音位置的不同,“又”也能产生“重复义”和“添加义”的差异。不同的重音位置能否产生歧义与“又”所修饰的动词性成分有关: 
　　1.“又”所修饰的是光杆动词时,重音只能在“又”上。例如: 
　　(10)你怎么又来了? 
　　2.“又”所修饰的动词带数量结构、动宾结构、动词重叠形式时,在没有上下文的前提下,均有两种解释:重音在“又”上,表示重复;重音在“又”后的动词成分上,表示“添加义”。例如: 
　　(11)贺营长又嘱咐了一次,才向老大娘告辞。(老舍《无名高地有了名》) 
　　(四)重音位置与“再”的重复义 
　　重音位置对“再”的语义的影响可以分为以下四种情况: 
　　1.“再”所修饰的动词为光杆动词时又表现为两种情况:如果句中没有表达时间的词或表示事件顺序的成分时,重音位置落在“再”上,“再”只表示重复义;如果句中有表达时间的词或表示事件顺序的成分时,重音位置落在“再”所修饰的成分上,“再”表示一个动作将要在某一情况下出现,这时候动作行为可以是重复之前的,也可以是尚未进行的。例如: 
　　(12)黎连长再下令:准备敌人再反扑,极快地组织起来!(老舍《无名高地有了名》) 
　　(13)吃完饭以后再练习吧。 
　　例(12)重音只能落在“再”上,“再” 表示重复义;例(13)有明确的时间词或表示事件顺序的词“吃完饭以后”,“再”表示“练习”这两个动作将要在“吃完饭以后”出现。例(12)表示动作行为尚未进行;例(13)中“再”之后的动作是重复之前的动作行为。 
　　2.动词后所带的数量结构是有定时,重音位置落在“再”所修饰的动词上,这时,“再”的意义是“一个动作将要在某一情况下出现。”(《八百词》)例如: 
　　(14)吃完饭再吃这块蛋糕吧! 
　　3.动词后的数量结构是无定时,有两种情况:重音位置落在“再”上,这时“再”表示重复义;重音位置落在“数量结构”上,这时“再”表示一个动作将要在某一情况下出现。例如: 
　　(15)明天再买(一)本书吧。 
　　4.“再”修饰动宾结构(包括词和词组),有明确表示时间或事件顺序的“时间词”时,“再”表示一个动作将要在某一情况下出现。例如: 
　　(16)明天再买衣服。 
　　这里如果把“再”解释为重复义,好像有些牵强,虽然不会对交际造成障碍,但表达却不是十分准确。例如: 　　　　　　 
　　(17)这里的土鸡真好吃,咱们下次再吃土鸡。 
　　通过从语用的角度对表重复义的“还、也、又、再”进行的分析以及对“还、也、又、再”出现频率的统计可知,“再”是典型的表重复义的副词,“也”是非典型的表重复义的副词。对句类的选择是区分这组重复副词的一个方面,不同的重音位置也会导致“还、也、又、再”产生不同的语义。
　　（《现代语文(语言研究)》 2009年第9期）